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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章锈蚀之门
子夜将近，城市喧嚣渐歇。张清玄、胖子和陈子轩三人站在了城东老机械厂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。
月光被稀薄的云层遮挡，只能勉强勾勒出厂区轮廓。高耸的烟囱如同沉默的巨人，残破的厂房窗户像是一只只空洞的眼睛，无声地凝视着不速之客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、陈年机油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，吸入肺里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湿感。四周万籁俱寂，连夏夜常有的虫鸣都听不到半分，只有风吹过破损窗棂发出的、如同呜咽般的细微声响。
胖子紧了紧身上那件印着模糊卡通图案的旧t恤，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。他手里紧紧攥着强光手电，光束不安地扫过剥落的墙皮和地上丛生的杂草。“老……老板，这地方……感觉比照片上还邪乎啊……”他声音压得极低，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陈子轩也是手心冒汗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根短棍，护身铜钱传来的温热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。他强迫自己冷静，观察着周围环境，这是玄哥教他的，恐惧源于未知，了解环境能有效驱散部分恐惧。
张清玄依旧是那身几十块的t恤短裤，人字拖，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墨镜遮住了眼神，但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的气息，如同定海神针，让旁边两人稍稍安心。
他抬头看了看那扇巨大的铁门。门是虚掩着的，如同照片上那样，留下一条漆黑的缝隙，仿佛巨兽微张的嘴，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。门上挂着一把早已锈死的巨大铁锁，锁链垂落，上面也爬满了红褐色的锈迹。
“门没锁死？”陈子轩有些意外。
“不是没锁死，”张清玄伸手摸了摸那锈蚀的门板，指尖沾染上一些暗红色的碎屑，“是被人，或者别的什么东西，从里面弄坏的。”他指了指门轴附近一些不自然的扭曲和更深颜色的锈迹。
胖子咽了口唾沫：“别……别的东西？”
张清玄没回答，手上微微用力，“嘎吱——”一声令人牙酸的、仿佛金属濒临断裂的刺耳摩擦声在死寂的夜空中突兀响起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。铁门被他缓缓推开一道更大的缝隙，足够一人侧身通过。
一股更加浓烈、混合着厚重尘埃、霉菌和某种难以形容的、类似福尔马林又带着点甜腻的陈旧气味，如同实质般从门内涌出，扑面而来。胖子被呛得咳嗽了两声，连忙用手捂住口鼻。
手电光柱率先刺入黑暗，如同利剑划破凝固的墨色。门内是一条宽阔的通道，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，散落着一些破烂的木板、废铁和不知名的杂物。墙壁上原本的标语油漆早已剥落模糊，只剩下一些残缺的字体和斑驳的痕迹。头顶偶尔有水滴落的声响，滴答，滴答，敲击在寂静中，格外清晰。
“跟紧我。”张清玄低声说了一句，率先侧身而入。胖子和陈子轩不敢怠慢，立刻紧随其后。
踏入厂区的瞬间，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。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了好几度，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缠绕上来，仿佛有无形的冰冷触手拂过皮肤。手电光似乎也被这浓郁的黑暗吞噬了一部分，能见度比在外面时低了不少。
“老板，这……这冷得不正常啊。”胖子牙齿有点打颤，手电光胡乱扫着四周。光束掠过一些倾倒的机床残骸，上面挂满了蛛网，如同怪物的巢穴。
“阴气积聚之地，自然寒冷。”张清玄脚步不停，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前蔓延，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，“注意脚下，别碰任何看起来奇怪的东西。”
通道并非笔直，偶尔有岔路通向其他黑漆漆的车间或办公室。根据之前查到的布局图，抛光车间应该在厂区靠里的位置。张清玄凭借记忆和感知，选择了一条通往深处的路径。
越往里走，空气中的灰尘味越重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劣质香水的甜腻气息，与之前的腐败味混合，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。两侧的房门大多破损或洞开，里面黑洞洞的，偶尔能看到一些废弃的办公桌、文件柜的轮廓，像是一具具沉默的骷髅。
“玄哥，那边……”陈子轩忽然压低声音，手电光指向左侧一个敞开的门洞。光束扫过，里面似乎是一个更衣室，一排排锈蚀的铁皮柜子立在那里，有些柜门歪斜，露出里面挂着的、早已腐烂成破布条的工作服。一面破裂的穿衣镜斜靠在墙边，镜面布满裂纹，在手电光下反射出无数破碎扭曲的光斑。
“别盯着镜子看。”张清玄提醒道。
胖子赶紧移开目光，心里发毛：“这鬼地方，怎么哪儿都有镜子……”
“工业镜，用于整理仪容或者检查自身防护。”张清玄解释了一句，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。这里的镜子，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多，而且分布得……有些刻意。
继续前行，通道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，像是一个小型中转平台。而就在平台对面，是一扇对开的、刷着暗绿色油漆的木门，门上用白色的油漆写着模糊的字迹，勉强能辨认出“抛光车间”四个字。
到了！
然而，吸引三人目光的，并非这扇门，而是平台中央的景象。
那里，孤零零地放着一把老式的木头靠背椅。椅子上，坐着一个“人”。
或者说，一个穿着八十年代常见蓝色工装的身影。他背对着门口，低着头，一动不动，仿佛睡着了。手电光照过去，能看清他花白的头发和略显佝偻的背影。
“有……有人？”胖子吓得差点跳起来，手电光都晃了晃。
陈子轩也瞬间绷紧了神经，短棍横在胸前。
张清玄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，目光锐利地盯着的那个背影。灵觉扫过，没有感受到活人的生气，也没有强烈的怨念波动，只有一种……极其微弱的、近乎消散的残念。
他缓缓走近几步。随着距离拉近，看得更清楚了。那身工装落满了灰尘，甚至能看到织物纤维腐烂的痕迹。坐在椅子上的“人”，皮肤干瘪紧贴在骨头上，呈现一种暗沉的蜡黄色，这根本就是一具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的干尸！
“嘶——”胖子和陈子轩都倒吸一口凉气。一具干尸，如此“安详”地坐在车间门口的椅子上，这场景比直接看到厉鬼更让人头皮发麻。
张清玄走到干尸侧面，仔细观察。干尸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膝盖上，头颅低垂，脸上表情凝固，看不出痛苦，也看不出安详，只有一种彻底的沉寂。他身上的工装胸口，似乎别着一个模糊的铭牌。
张清玄小心地用指尖拂去铭牌上的灰尘，上面刻着名字和工号：“李福贵，0273”。
“李福贵……是当年厂里的老门卫。”张清玄想起林瑶提供的资料里提到过这个人，据说厂子倒闭后，他因为无家可归，精神也有些失常，一直不肯离开，后来就不知所踪了。没想到，他竟然死在了这里，还变成了这个样子。
“他……他怎么死在这里了？还变成了干尸？”胖子声音发颤，不敢靠得太近。
张清玄没有回答，他的目光落在干尸低垂的脸正对着的方向——那扇写着“抛光车间”的木门。门缝里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出，不是手电光，而是一种……冰冷的、仿佛月光透过毛玻璃般的惨白光泽。
同时，一阵极其细微、仿佛隔着很厚墙壁传来的、缥缈虚幻的女人哼唱声，若有若无地钻入三人的耳膜。哼唱的调子很古怪，不成曲调，断断续续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怨和……诡异。
声音的来源，正是那扇门后。
张清玄站直身体，目光凝重地看向那扇暗绿色的木门。
镜廊的入口，就在眼前。而门后等待他们的，显然不止是尘封的往事和枉死的冤魂。
（第二百九十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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